惊闻李敖先生逝世噩耗,内心甚是恓惶。
几天前物理学家霍金去世的消息在朋友圈里无限刷屏,我未跟风,当然亦不会批判。缘由是我之于物理实在少兴趣,高中时代毅然决然地“弃理从文”。唯一与物理学有交集处便是一知半解地读过《三体》。所以我对物理学家霍金实际上并未有太多感情,更多的是一种对未知领域大牛的敬畏以及对他本人身残志坚伟大精神的敬佩。而对于李敖先生,我一直将其当做自己的偶像,我也以他为当代文人的楷模。所以,他的逝世,令我格外失落,失落的是文坛又少了一位有作家,中国又少了一个伟人。
李敖继承了天才们的性格----狂妄。可以说,李敖骂遍了“半个文化圈”。这与一千多年前的李白隐隐相合。要知道,李敖也是个诗酒放诞之人,“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也可当做李敖的写照。管你多位高权重,在朝野有多炙手可热,我瞥见你之丑态,我便要执笔写下,刺痛你的内心深处,让你现形!
李敖之文字游戏中,却蕴藏万剑于其中;点点笔墨之间,竟能幻化成猛虎蛟龙。懂者自可意会,了然先生之“化骨绵掌”功力,不懂者就好比对牛弹琴,还自以为先生不过一介哗众取宠之书生也。由此亦可类比鲁迅先生,有大智慧菩萨心肠却外表冷峻,好似怒目之金刚,狰狞之罗汉者,难以为世人所理解也。
回望李敖之一生,经历过抗战,内战,后举家搬迁台湾,密谋过叛逃,骂过总统,娶过美女,蹲过监狱……这是戏剧化的一生,如若撰成小说,拍成电影,也定然是令人叹为观止,唏嘘不已的。
诚然,李敖先生于大陆名气并不算大,应该不如龙应台,林清玄,余秋雨等人出名。然而就在认识李敖的文化圈子里,众人对李敖先生的才华却近乎一致地认同。不论是他的支持者,还是反对者,无一会否认他的才华横溢。因其文笔犀利,批判色彩浓厚,嬉笑怒骂皆成文章,所以自诩为“中国白话文第一人”。记得李敖曾说过:“五百年后,中国白话文小说前三名是李敖,李敖,李敖!”后世如此我们且不论,如今李敖的小说、散文也确实是文坛上独树一帜的先锋了。
想起李敖先生在《康熙来了》和小S互怼,后来又一笑泯恩仇,仿佛时刻保持着一颗童心。后来又在另一款娱乐节目中,大谈自己下载AV的经历,并直言喜爱小泽玛利亚,好似一个参透了人生真谛的酒肉和尚。在他自己的节目《李敖有话说》中,他更是用辛辣的语言抨击各路政客……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李敖在生命的最后关头写下遗书,他并不是渴求那些被他骂过的人的原谅,而是希望那些人放下伪装的面具,怀着一颗赤子之心,到他的病房里,跟他说心里话。读完此信,我亦感到对生命终点的酸楚。
作家李敖先生今日安详离世,享年83岁,谨在此深表悼念!我曾于1999,2001及2010年三次在台北采访李敖先生,留下深刻印象,相关内容在《杨澜工作室》和《杨澜访谈录》节目中播出 。世间对李敖有爱有恨,有誉有谤,但没有人否认,他是个快意恩仇,顽皮有趣的人。我最佩服他的,不是唇枪舌剑,而是做学问的刻苦。他17岁时一头扎进中国古典著作中,可以挑出钱穆的错误,后来又研究西方的文史哲著作,做学问有一种上穷碧落下黄泉的劲头。在没有电脑的时代,他对知识的归纳搜索本领达到令人惊叹的水平。他说,观点大胆固然重要,没有知识支撑总还浅薄。我在采访他时曾问过生死的问题,他说:“哈哈,我从不伤感。伤感是一种负面情绪,它刚一出现,我就把它消灭掉了!”他说自己平生最欣赏庄子和伏尔泰,前者在妻子死后鼓盆而歌,认为生死有命。后者死的时候嘱咐把棺材一半留在教堂里,一半留在教堂外,万一上帝不让他上天堂,就好从另一端逃走!李敖先生去世前就安排友人与仇人相见,想必是相逢一笑泯恩仇了。他会留恋这个世界吗?我不知道。但这个世界会怀念他的。